第85章

海吹纱把“三胞胎”的好消息告诉了同事。

整个上午,昆西都喜气洋洋的,梅封这个神经病还自掏腰包买了豪华果篮庆祝,并且说要订个横幅挂在大厅,让来医院的都看见。

“横幅就写,恭祝我院乔夷光先生喜获三宝。”

海吹纱:“一胎三宝,狐狸精哪里跑?”

梅封:“你这是什么?”

海吹纱:“哈哈哈哈……模仿的朋友圈垃圾推广,你没见过吗?都是推广些这种垃圾,什么一胎六天才,五年后风光回来,正在跟别人结婚的总裁听说后,立刻宣布,新娘换人!”

梅封皱眉:“这是什么跟什么??”

夷光在家养了几日,海吹纱每天下班回去,他都在织毛衣。

“给孩子织呢?”

“不啊,给你织的。”夷光用毛衣针挠了挠头,举起来让海吹纱看,“很不错吧?”

海吹纱:“我用不用买点婴儿用品?”

“不用啊,他们不是婴儿。”夷光说,“他们是狐狸,慢慢长大后,化形,也是成人形,没有婴儿期。”

“遗憾……”海吹纱道。

“只有人类,才有婴儿期。”

“不是吧?”海吹纱说,“动物不也是从小长到大的吗?”

“但动物是在体内发育完全后,才出生的。”夷光指着电视机,“今天电视上刚刚讲过呢,为什么动物都是一出生,就能行走,而人类却要再成长一段时间,才能行走跑跳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海吹纱问。

“因为人类开了智慧,头部尺寸过大,如果在体内就发育完全的话,就无法从母体中顺利生产了,所以人类都是早产儿。”

海吹纱佩服不已,她可从来都把看电视当打发时间的休闲。

“电视上还讲这个?”

“电视上什么都讲哦。”夷光又说,“现在真好呀,不懂了,还能到网络上去搜索学习。”

“你这话,终于像个出土没多久的老古董样子了。”

这几日,夷光睡觉时,都会紧紧贴着海吹纱,用几条尾巴缠着她的手和腰,而那条孕育了三只狐狸的尾巴,就挤在中间。

某日半夜,厮磨结束后的海吹纱精神抖擞的问夷光:“你算过吗?要多久他们才会变成狐狸?”

“算不出。”夷光说,“但就在今年。”

“嗯……给梅承定制的骨头到了,到了上肢的。”海吹纱说,“我们想把第一台手术安排在年前,他们要我问你,你这个,有影响吗?”

夷光摸了摸那条尾巴,说道:“应该不会有影响,又不是去打架,它们没关系的。”

“明天跟我去医院开术前会吧。”海吹纱这么说道。

这是夷光成功渡劫获得三胎心跳后,第一次出现在医院同事面前。

大家热情不减,见到他寒暄完,都会提出“让我看看那条尾巴”这样的要求。

狐狸一个都没答应。

海吹纱:“是怕他们把孩子给摸坏吗?”

“不哦。”夷光将尾巴放在海吹纱手里,“是以后只给你摸。”

“……尾巴敏感吗?”海吹纱突然好奇。

“你要再往下摸一点,那就跟舌尖上的符差不多功效了。”夷光笑着说。

三个心跳,都比之前更清晰了些。

海吹纱踮起脚尖,亲了一口狐狸的嘴角。

旁边病房里的病人捧着半个黄心的西瓜,兴高采烈道:“瞧瞧,我有多应景!”

喉部感到难受的病人又来了,他这次来,是来续药。

上次临走前,海吹纱拿了几块减缓咒力的膏药送了他,病人说,有疗效,但膏药用完后,就又难受了起来。

趁此机会,夷光看了这位病人的经历。

这位病人姓张,如海吹纱所言,是个为人朴实忠厚的普通人,一辈子顺顺遂遂,家庭和睦,夫妻之间从来没吵过架红过脸,朋友很少,都是知心之交。

没有什么爱好,喝喝茶,聊聊天,出去遛弯时下个象棋,再和老友钓个鱼。

钓鱼也不是消失个几天几夜,钓通宵的那种,他喜欢在安全区做事,所以即便是钓鱼,也都是白天去白天回。

海吹纱道:“症状是退休后出现的,那应该是退休后的事。”

夷光看着面前的张大爷,他喉咙处的咒气很淡。

“要是能有追本溯源的符就好了。”海吹纱说,“就跟膏药一样,贴在有黑气的地方,然后就能从黑气中,查到它的来源。”

海吹纱的话,让夷光动了心思,好想法啊!

“追本溯源做不到,但可以试试分析这缕咒气。”夷光改了张符。

海吹纱在旁边看着他动笔,揣摩这张符的意思。

“五行?”

“嗯,其实是分析符,也就是说,印在膏药贴上,把这缕咒气吸收后,分解它的五行组成,由此来寻找线索。”

不知道可行性有多高。

海吹纱把印了符箓的膏药贴剪开,帮张大爷贴上。

夷光手中的空白符纸上,出现了两滴水渍。

“水?”夷光轻语,“哪里的水?”

他放在鼻尖下嗅了嗅,说道:“是河水的味道。”

他再熟悉不过的,黄河水的气味。

而这个气味中,还夹杂着施咒者的气息。

“鱼……鲶鱼,鲶鱼精?”夷光睁开了眼,“找到它了,是鲶鱼精。”

张大爷问: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

夷光再次捏住张大爷的手。

“鱼,钓鱼,和钓鱼有关。”

张大爷退休后,在好友的带领下,尝试过钓鱼。但他并不沉迷,钓鱼的次数比起别人也很少。

夷光查看了他所有的钓鱼经过,找到了最有可能出现因果纠缠的那段经历。

那是退休后的第二次钓鱼,他跟朋友去一家私人经营的池塘钓鱼,因为操作不娴熟,鱼咬钩时,他钓鱼竿脱手,竿子被拖拽到了池塘里。

夷光看到了,后来那根竿子被店家打捞上来,已经没有了钩和线,只有光秃秃一根竿。

这之后的事情呢,因果,并不是在这片池塘里,应该是在黄河中。

夷光在自己手背上贴了张符,“就是这道因果,请给我看更多。”

如果是黄河的话,应该会答应他任性的请求。

河水声涛涛。

夷光看到了,后来,这家私人鱼塘里,来了一群人,他们提着大喇叭音响,大声放着经文,说要做一些上善好生的“功德”,买走了一大批鱼,到黄河边放生。

这些鱼,被等在河底的鲶鱼精,全部吞进了腹。其中,有一条鱼,就是吞了张大爷鱼钩,被线卡鳃却顽强在池塘里活下来的草鱼。

鲶鱼精一口吞,吃够了的力量足够修个人形,可化了人形,却被丝线鱼钩缠疼了喉咙,以致于他只好憋屈的再回到原形,无法上岸。

起初,只是小小的怨念。

后来,越想越憋屈。

无法顺利化形,化形了无法发声,如鲠在喉。

于是,鲶鱼精诅咒了这枚钩子。

咒念寻找着根源,到张大爷这里时,只剩下淡淡的诅咒,不致命,但丝线一样绵长不绝。

海吹纱点燃了香,吹了吹。

张大爷拿着膏药贴离开,心中只记得海吹纱承诺的话:“是上火了,这几副膏药贴完就好了,不舒服了就再来看。”

而海吹纱跟着夷光,租了辆车,开往黄河边。

这里离黄河不远,夷光仿佛自带导航,指挥着帮忙开车的黑盼七拐八拐,来到了一处溪流蜿蜒的小山村附近。

此处无人,眼前的溪流正是黄河水分流再分流的末端支流,就像海吹纱打的比方:“这地方跟毛细血管一样……鲶鱼精会在这里吗?”

“这是妖属地。”黑盼开口说道,“刚刚就已经拐进结界了,海医生没发现,好久没看到人了吗?”

“诶?那这个村庄……”

“当然是妖建的了。”黑盼说。

夷光蹲在小溪流岸边,放出一条尾巴,蘸了蘸水。

无人应。

夷光索性放开了,让尾巴在水中疯狂搅动。

水底郁闷睡觉的鲶鱼精忍无可忍,浮出水面,语气不善:“做甚?!”

夷光:“我来帮你取钩子和线。”

“……当真?”

海吹纱打开医药箱,拿出了镊子。

鲶鱼精:“你是海吹纱!!”

“你知道我?”海吹纱有些惊讶。

“昆西医院的医生,治疗我们的医生。”鲶鱼精声音有些哽咽,“我盼你盼的都要死了……”

原来,他从一开始,就想找海吹纱诊治,可因为人形状态太难受,无法呼吸,维持不到一分钟就必须恢复原形。

这种情况下,他根本得不到在人类社会自由行走的许可,即便许可了,他一条鲶鱼也无法到昆西医院就医。

取钩子很简单,五分钟不到,海吹纱就把钩子和鱼线从鲶鱼精的鳃部夹了出来。

鲶鱼精化成人形,光溜溜一条,长发裹体,活像个水妖怪,拉着海吹纱的胳膊,边哭边骂边夸,感激不尽。

夷光龇牙咧嘴,把外套脱给了他,好不容易才把海吹纱的胳膊从他手里抢回来。

鲶鱼精:“终于盼来了医生!医生啊!我们妖属地,很多妖,就是有病,也没办法去昆西看病,只能自己趴窝等死……”

海吹纱忽然有了个想法。

人类社会有医疗下乡的公益项目,她能不能,也组织昆西医院的同事们,定期到妖属地,给这些妖治病呢?

鲶鱼精:“你等我啊,医生,我还有几个兄弟姐妹,也得找你看看。”

他甚是不熟练的用脚跑了几步,歪歪扭扭,为了赶时间,只好又暴躁的变回鲶鱼精,用游的方法到村子里叫妖们来。

三分钟过去,村口扬起了阵阵黄沙风,地面震动。

看着妖怪们的阵仗,海吹纱:“啊……我这次来,带的东西怕是不够。”

“海医生?”

“是海医生吗?!”

“大医院的那个!!”

眨眼间,海吹纱就被一群稀奇古怪大大小小的生灵围住了。

“医生啊!我们可算是盼来了你!”

海吹纱红着脸,捂着嘴,看着身边这群大小动物们,心里激动不已,疯狂尖叫——我才是迪士尼在逃公主啊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