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桥之上,唐不离执着火烛,将写好的天灯一盏一盏点燃。

每点一盏,她便在心中祈愿祖母身体健康,长命百岁。

起风了,来不及点燃的天灯被吹得满地翻滚,手忙脚乱间,忽见一双指节修长的手从身后伸来,替她拢住了险些熄灭的火烛。

周蕴卿什么话也没说,捡起地上吹落的天灯,递给她点燃。

两人无声配合,天灯如萤火飞向天际,汇成橙色的光河。

“周蕴卿。”

唐不离还是开了口,抠着雕栏的边沿道,“我以后不能留你抄书了。”

周蕴卿转过头看她,似乎不解。

风吹动他泛白的衣袍,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飞去。

“反正……反正你不喜欢我弄虚作假,我也不喜欢受人管束,不若好聚好散。”

唐不离一口气说完,不知为何,没敢看周蕴卿的眼睛。

她骄傲惯了,直到此刻也不愿承认自己捉襟见肘的落魄。

她很想再说点什么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
第二日,唐不离置办了笔墨纸砚并一套古籍,连同碎银仔细包装好了,去给周蕴卿送行。

干净的房舍中翰墨飘香,周蕴卿背对着她,如往常那般在墙上书写赋文。

“周蕴卿,你收拾东西走吧。”

唐不离清了清嗓子,将怀中的包裹轻轻搁在案几上,“这些东西送给你,权当是我们相识数月的饯礼。”

周蕴卿笔走龙蛇,飘逸的行书渐渐变成行草,力

透纸背。

他那清隽的身躯中,似乎有暗流在激迸翻涌,化作翰墨一泻汪洋。

“周蕴卿,我走了!”

唐不离加大了声音,见男人不语,她又干巴巴补充道,“你以后,会很有出息的!”

周蕴卿依旧没吭声,只是垂头在疯狂地写着策论,行草已变成了狂草。

白纸剥离,飘落一地,他浑然不觉,继续在墙上书写。

唐不离等了会儿,猜想他大概是不会开口说话了,撇撇嘴垂头离去。

直到唐不离的脚步声远去,周蕴卿才像是年纪失修的机括般猛然停下。

早已干枯的毛笔分叉开裂,如杂乱的野草般顿在墙上,留下硕大的一抹枯笔。周蕴卿的眼睛孤寂而沉默,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未完成的赋文前,久久没有继续。

写不出。

他写不来。

枯笔坠在地上,他后退一步,徒劳地捏了捏鼻梁。

(六)

周蕴卿走了。

空荡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整洁,唐不离的饯别礼仍安静地躺在案几上,除了他自己的两套衣物和笔墨纸砚,没有多带走一样东西。

唐不离望着那篇未完成的狂放赋文,满墙墨迹戛然而止,没由来惋惜。

她要应付的事着实太多,很快将周蕴卿抛诸身后。

渐渐的,那抹青色孤冷的身影在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