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行驶在崎岖陡峭的道路上,简直如履平地。

两位客人的目的地在秦磊自小长大的僻静海岛,离机场有五六个小时的路程,到时还得改为搭船。

一路上不仅地形险峻,路况也比较差,当地经济不行,挤不出钱来好好修路。

路越开越旧,人越来越少,就成了恶性循环。

但客观地说,这里的风景是很好的,山川秀丽,海洋辽阔,民风也极为淳朴。

秦磊一直觉得自己的家乡很美,无奈位置太过偏远,交通不便,所以名声不显,只有一些资深的驴友才会特意过来游览。

以前秦磊接其他客人去岛上玩的时候,要么坐老旧的小巴,要么开自己的破面包车,一路上颠得晕头转向,等下了车,得歇上半天才能缓过来。

今天算是他开过最舒服的一趟车了。

后座上的客人甚至睡着了。

正专心开车的秦磊听到一声低低的叮嘱:“开稳一些。”

他反射性地扫了眼后视镜,当即收住了刚要脱口而出的回答,改为认真地点点头。

气温寒冷的午后,车内的温度很舒适,深红的发丝在纯黑的毛呢料上晕开,池先生正倚在爱人的肩头睡去。

格外静谧安宁的气氛里,默不作声的秦磊将车开得更慢了。

这次旅程其实有些奇怪,两位客人对他提供的常规行程安排不感兴趣,只说要去海岛,而且要去其中最远也最小的一座岛。

那里的风景相当美,但如果是专程来摄影,肯定是要看时间和天气的,而不是出了机场直接去。

所以秦磊怎么都猜不透他们此行的目的。

可贺先生开出的酬劳很丰厚,他性格敦厚善良,总担心自己拿多了钱,为此更想努力完成好客人交代的每一件事。

而且他依然很好奇——这两位客人来这里,究竟是做什么呢?

他们看上去与这片被遗忘的荒凉土地格格不入,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。

透过车内的后视镜,秦磊能看见后座里的贺先生维持着不变的姿势,任由爱人在肩头安睡。

他低头凝视了片刻爱人的睡颜,看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宛如鸦羽,随呼吸与睡梦轻轻颤动。

紧接着,他侧眸望向车窗外向后流逝的陌生风景,目光静静地闪烁着。

那里面蕴含了一种秦磊读不懂的复杂感情。

几乎令他产生一种错觉,好像手中的方向盘指引的不只是眼前这趟平稳的旅行。

而是一场更颠沛流离的漫长旅途。

黄昏坠进夜里,盘旋的鸥鸟回到港口,提前预定好的船只载上客人,驶向散落在海中的岛屿。

在驶过倒数第二座岛的时候,他们见到了桥。

一条长长的,连通了两座岛屿的桥。

漫长旅途无声无息地到达了终点。

秦磊听见贺先生的声音:“靠岸。”

喧嚣的海风模糊了话语里的一切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