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了一夜的雪这会儿停了,只是天还阴阴的,不知什么时候这雪又会下来。

昭阳宫正殿一侧雕海棠花的落地花罩间里,皇后谢嘉仪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册,与坐在绣墩上正检查着小世子衣物的陈嬷嬷视线相对。

旁边采星继续道:“是寿康宫传出来的消息。”

“她说她要封贵妃?”谢嘉仪慢腾腾重复道,都这样了,张瑾瑜还有信心能扑腾起来呢?她真怀疑,陛下要么是有要命的把柄在张瑾瑜手里,要么是欠了张瑾瑜的命,这还得不止一条命。

“还不止呢,这两日英国公府的两位表小姐还有另外三位年轻姑娘陪着,都被太后宣进来了。”

“表妹扎堆了呀。”谢嘉仪半讥半嘲道,连自己都嘲在内了。她沉吟片刻不紧不慢道:“我带着承霁做皇后,拦着陛下封妃封嫔的确实不像话。”影响她儿子的名声,就是以后能心想事成,只怕这比前世还难听的名声就得跟着她儿子了。

“娘娘?”采星叫了一声,这不拦着,以后岂不是更难处。

陈嬷嬷把小世子衣物整整齐齐放在榻边托盘上,抬眼道:“不能拦着,”主子到底长大了,心里有了更要紧的人和事儿了,“不能都拦着。”

谢嘉仪轻笑了一声,“太后既然这么想,就都封,但独独张瑾瑜不能封。”封贵妃,张贵妃,做梦去吧。

“只是陛下那里——”

“陛下自然有了不得的苦衷。”谢嘉仪冷声道,但帝王的苦衷谁知道有多少,今天能封张瑾瑜,明天说不得她就上了龙床了,哪天再折腾出个孩子她也不意外。要是这样,她带着儿子在皇宫里还博什么博,不如回北地博一搏呢。

陈嬷嬷看向皇后:“也不知她那个身体——”

谢嘉仪不屑地轻哼了一声:“谁知道呢。”但这人诡计多端的,必须得按死了。真生出个孩子来,她还能给张瑾瑜塞回去不成。有了亲儿子,这嗣子就更难指望了,她谢嘉仪的儿子就难立足了。

“小世子的事儿太难了。”陈嬷嬷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,叹了口气。

“再难,我也要做。”这条道真走不成,她就走别的道。这个宫里只有一位皇子可以永远住着,就是储君。要不能入东宫,就是看在她这个皇后的面子上,她的承霁又能在皇宫住几年呢。谢嘉仪同样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,捏紧了手中书册,查了这些年,那个“枭”却始终好像浮在水面上的冰,能零星看到一角,但没人知道水下那冰山到底多庞大。

他们不死不休诛杀闵怀太子的血脉,但是他们不会诛杀大胤储君,不会诛杀大胤未来的新君。

“主子啊,老奴只是怕这逆着来的事儿——”这毕竟逆人性,逆天命,陈嬷嬷替主子为难。

谢嘉仪笑了:“逆?待咱们做到,就是正。”什么是逆,什么是正,什么是天命,都要人来定义。

陈嬷嬷怜爱地看着小主子,垂头时再次轻吁了口气,这些年没见陛下,陛下变得太多了。她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