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7章
【我也觉得……不澄清就是默认,这种行为不会显得很绿茶吗？】
郁折虹抬起一边眉， 心里“哈”了一下。
他没有动怒， 铂吟的气压却是瞬间就低了下来,想把手机屏摁灭,郁折虹摇摇头，道：“我想再看看他们怎么说的。”
下面还有许多质疑的话，总之都是要求他站出来给个说法的。郁折虹不在意外界的评价,他早就练出来了,浏览几眼就在其中发现了明显的挑拨痕迹。
他道：“看来有人看我很不顺眼。”
这些质疑在前几天只是很小的声音,而且郁折虹本人足够优秀,按理说是不会黑话题突然发酵的。只能说背后一定有推手。
他是本次入围的最新星漫画师,之前入围名单时就已经上过一次热搜，有很多同行都看不惯他,也有竞争者把他视为眼中钉。郁折虹脑海里转过几个可能的人选，发给了小明姐让她帮忙留意。
沈寻花在那头也恨恨地说：【小彩虹，你要不直接现在就爆马吧！】
现在直说？
不,那就没什么戏剧性效果了。
郁折虹虽不会被激怒,但也不是任人欺到头上的性格。正好，他也早在考虑两个身份的事情,不如就趁这次一起了解。他指尖敲了两下被面，一个计划从心底浮出,笑道：“我有个更刺激的想法。”
铂吟垂眸,轻声道：“刺激？”
郁折虹如是这般说了一番,铂吟沉吟片刻，似乎并未表态。
*
这一晚互联网上毫不太平，郁折虹和铂吟却睡得很好。
他们又一次进入了梦境世界，这回已经是校运会之前了。
“哇,这次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我们啊。”郁折虹看着已经整装待发的队员，悄悄用手肘拱了一下身旁的铂吟，“铂老师，怎么样，有信心赢吗？”
这话是刚才老周在台下说的，老周说得老气横秋，被郁折虹一说却有几分可爱。
铂吟回望他，只道：“你一定可以拿到奖杯。”
既是在说梦境，也是在说现实，一语双关。郁折虹怔了下，嘴角上扬：“对，我们不会输！”
随着一声哨向，水球赛开始了。
梦境到了第三天，里面NPC的技术也在慢慢进步，郁折虹能明显感觉到对手实力的强大。他的潜意识中似乎把现实里的担忧也投入到了这里。
对于那些扩散他“黑点”的“同行”，郁折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。奖杯花落谁家早已被评委深思熟虑决定好，赛前的折腾起不了任何作用，下三滥的杂鱼们也对这点心知肚明，他们只是想损人不利己罢了——他真正的对手，是和他同样优秀的漫画师。
这届入围贝里漫的漫画师中，有两个是郁折虹认为能对他形成强大威胁的。
“小彩虹，接球！”
叶流逸从敌方包围里险险传来一个球，郁折虹屏息凝神，直接利落地将它送进了球网！
裁判吹哨：“A队得一分！”
铂吟对郁折虹遥遥点头，队友也击掌笑道：“好球！”
那两个热门人选，一个是新锐青年画师的天才少女，一个是沉淀了十年、口碑很好但阴差阳错没获过奖的中年男画师。
他们的作品各有偏重，长处都很独特，可以说，三人对自己能得奖这件事都很自信。本届有很多观众吃瓜押注，三人中那个年长画师最占优势，郁折虹和另一个新锐不分仲伯。
郁折虹喜欢竞争感，如果这一年的贝里漫是良莠不齐、唯有他一骑绝尘的一年，他反倒会失落。奖杯要在厮杀中捧回才漂亮。
水球赛还在进行着。“哔哔！”裁判再次吹哨，“B队一分——A队再得一分！比分2:1！”
郁折虹甩甩头，把思绪赶出脑海。他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呢，哪怕是梦里也不能走神。
比分牌不断更新着，赛场外观众席，谭飞章作为已经毕业的学长，陪他们训练了这么久，自然也是要来观战的。他好久没看到校内赛能打出这个水平了。
2:1、2:2……5:4……
不知不觉，他这个观众都看得背后出了一层汗，十分之紧张。眼看时间进入倒计时，比赛场上的牌子现在是7:6，B队疯狂进攻，A队死死咬住自己的优势。
“哔哔！——”
决定命运的哨音响起，倒计时走到最后一秒，比分牌唰啦变成了8:6！
赛场上，打出最后一球的铂吟淡然依旧，队友却在短暂愣怔后瞬间尖叫高呼起来！
“铂老师！刚刚你好帅！”郁折虹振臂欢呼，扑上来抱住铂吟哈哈大笑。鲜花和彩带飘落满场，落到水面仿佛融化的彩虹。
学校里的颁奖仪式也搞得很隆重，郁折虹居然从中看出了点贝里漫的风格——不必说，这肯定出自他的潜意识。
登上领奖台时，他居然有点紧张。
他是前锋也是队长，奖杯是由他来领的，站在中间，远处是大喊着他名字的同学。郁折虹收回视线，看向副校长手中的奖杯，轻轻笑起来。
……
“……啊，好可惜，我怎么没举起奖杯就醒了。”
清晨的阳光照到枕头上，郁折虹坐起身，有点懵逼。看来潜意识里他还是不敢给自己太高期待，只让他摸摸奖杯过了把瘾，没有举起来在众人瞩目下合影。
这点发蒙随着意识清醒很快就烟消云散，郁折虹咽了下口水：“铂、铂老师，今天是颁奖仪式了！”
铂吟认真地点头：“嗯。”
郁折虹：“我好紧张！”
铂吟重复了一遍梦中的话：“你会拿到奖杯的。”
两人开始穿礼服，也许是为了仪式感，郁折虹一件一件地郑重穿戴，而没有用小法术直接套上。连铂吟都很配合地自己打上了领带。
*
精灵镇的街道上比起前几天空前冷清，几乎所有游客都到贝里漫会场地点去围观了。
这段时间往来的游客大部分都是动画漫画爱好者，哪怕进不去会场，也想感受一下气氛。会场建筑被人包圆了，为避免踩踏事故，警局派出更多的人去维持秩序。
“这个什么漫画，这么有意思？”警员A左顾右盼，“不知道昨天那两个高人兄弟在不在。”
警员B：“高人就算看着年轻，年纪肯定也不小了，哪会参与这种年轻人的事啊。”
警员A挠挠头，换了个话题：“也是……你说小饕餮放在局里真的没事吗？”
组织上面最近似乎在忙别的事，把来接小饕餮的日期定在了三天后。也就是说，这个传说级别的怪兽还要在精灵镇警局关押三天，他总觉得惴惴不安。
警员B是个心大的：“应该不会有事吧！再说就算出了什么问题，不也有高人在民间呢吗哈哈哈哈……”
一辆贝里漫专车驶过两名警员身侧，车内某个神明的神识注意到二人的对话，留意地侧了下头。
郁折虹则完全没注意。
曾经临死前奢望的景象即将成真，他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，大概下车的时候还差点同手同脚。
郁折虹走近会场的一路上铂吟都牵着他的手。
【啊！！色散大大出来了！！色散折光我爱你啊啊啊啊啊！】
【啊啊啊天啊他们两个太好看了！！】
【我为色散夫夫疯狂打call！！我可以！啊啊啊】
会场全程高清直播，郁折虹和铂吟一现身，弹幕就疯狂了。
从银白的金属门下并肩走入的两名青年，穿着同样款式、不同颜色的礼服，风格迥异，容颜俊美，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。
先前几个漫画师进场时都没有过这样山呼海啸的鼓掌声，这会儿观众席上连灯牌都举起来了，一时间，会场简直不像个漫画颁奖礼，而像是明星在走红毯。
铂吟对直播的镜头视若无物，郁折虹则从容地微笑打了个招呼，引得底下的呼声更大了。
底下有个年轻画师酸酸地道：“就他一个特殊，整得这里是他个人秀场一样。”
年轻画师身旁正是那个热门人选的年长画师，南画师。南画师看他一眼，道：“冷小姐听到你这句话恐怕要不高兴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口中的“冷小姐”也出来了——热门人选之一的新锐青年画师。她笑容甜美，小跑着对镜头招手，底下的反应完全不输刚才。
“……”年轻画师噎了一下，愤愤地闭上嘴，暗自想怎么昨天的热搜对那个色散折光完全没有影响似的。
【冷冷也好可爱！今天好漂亮！双厨狂喜】
【今年的实力都好强啊，啧啧，还没开始颁奖我都看出硝|烟味儿了】
【打起来打起来！】
画师全部入场后，弹幕不断飘过。早来的几乎都是粉，这会儿吃瓜路人和黑子也都过来了，#贝里漫颁奖典礼#等词条被刷上了热搜。弹幕上开始了一轮小规模的掐架，首当其冲就是“色散折光是否炒作过”这个问题。
【看样子色散巨巨完全不在意嘛~呵呵】
【就一直装不知道呗，我早就看他这样子不爽了！】
【神明爱人这种事也敢拿来立人设，呸，怎么不干脆就进娱乐圈呢！污染漫画界】
一些过激发言被弹幕管理员禁言，在弹幕之外，开场流程逐渐走完。
很快，第一个奖就要颁出了。
郁折虹坐在台下，这时他已经平静下来了。他知道现在的弹幕一定众口不一，然而现场一片安静。偌大会场庄严肃穆，连快门声都没有，唯有主持人的声音在场中回荡。
“……第一个奖将去到……”
每届的贝里漫奖，确切来说其实有三个，但只有第三个“时代奖”才是大众眼中的“贝里漫奖”。
第一个是“艺术类奖”，专门用来嘉奖小众冷门作品，大众知名度不高。郁折虹自知自己的志向和风格，从来就没考虑过第一个奖。
果不其然，今年第一个奖的得主名字出来后，底下的观众反响平平，画师席响起了掌声。郁折虹认得这个画师，他很敬佩能在孤独领域扎根的人。
第二个奖则叫作“反响类奖”，和第一个相反，这个奖是纯粹商业的、用来嘉奖作品人气的。不过，由于贝里漫奖本身定位就偏向大众，所以第二个和最终奖一般被视为冲突选项——也就是说，这个奖的定位有些尴尬，得了它通常意味着你与最终奖无缘了。
历史上只有个位数的画师是捧着两个奖项回去的，郁折虹也不会想得这么美。
只有时代奖，代表着最大众、最人气的选择，它的名字意味着，贝里漫认为它有实力角逐一代人的“童年回忆”。一个时代的选择，又怎么可能不是“反响最高”的作品呢？
郁折虹不由得握紧了手，指尖掐到掌心里去了。但铂吟在观众席，并不在他身边，此刻无法将他的手指握住。
【草草草好紧张！】
【比我自己查成绩还紧张，主持人念太慢了！】
【啊啊啊啊啊啊我心都提起来了，这种颁奖方式太折磨人了！】
“我们的反响类奖将颁给——”主持人念着提词器，背后的投屏上闪过所有参赛漫画的封面截图，最终定格在了……
“连续三年最具人气的新人画师、出道即引起强烈反响的——色散折光！让我们恭喜他！”
【啊！——啊……啊。】
【色散大大新人第一次就获奖也很好了！！太棒了！！】
话音一落，经久不息的掌声响起。郁折虹瞳孔微缩，高高悬起的心又落下。他站起身走到台前，有点缓不过神地抿抿唇，而后才微笑起来接过奖杯。
反响类奖的奖杯是小巧的银色，郁折虹捧起它时，心更悬了。
虽说他前世没拿到过任何贝里漫奖，按理说拿到反响类奖也应该很开心才对……但是，有最好的选项，谁会喜欢更好呢！
台下南画师和冷画师也在鼓掌，不过眼中除了欣赏，还有欣喜——时代奖大概率在他们两人中择出了，能不欣喜吗？
人群心口的心形颜色纷杂，郁折虹从中找到了那双静谧的蓝眸，稍稍定心，带着奖杯走下台。
他并不是已经错失了最终奖，相反……还有一丝可能即将缔造历史。
铂吟看着聚光灯下的青年，情绪也在被他牵动着。
他直到今天之前，都在想是否要提前窥探到评委组的人选以让郁折虹安心，但一直没有付诸实践。现在他看着郁折虹的模样，逐渐明白“未知”对于人类的意义了。
为未知而紧张，似乎也是不错的体验。
只不过……铂吟在郁折虹下台后，转头看向了后方。
他刚刚在会场之外感知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，心头警惕。
弹幕在过了最初粉丝的激动过后，变得更混乱起来，有粉丝据理力争：
【万一时代奖也给到色散大大呢，某些人这就开始幸灾乐祸了？】
【哈哈，色散就算有这么厉害，可他是新人，哪有这么好的事！】
【我看到了什么，笑死，连黑都不得不承认色散的实力就是有那么厉害】
“下面让我们来颁发最终、也是最重要的时代奖！”主持人慷慨激昂，投屏上出现了一长段入围作品的混剪，配合着BGM，会场的气氛一下子被点燃。
【天啊今年的颁奖也太有意思了，我才发现，这个奖不管版给谁都是历史第一次啊！】
【颁给冷冷，是最年轻的女性得主；颁给色散，是史上最年轻、也刚好是历代第十个双奖得主；颁给南大大，是陪跑历史最长的得主】
【哈哈哈哈哈老南要打你哦！为什么第三个“史上第一”就这么奇怪啊！】
漫画人物的动态图画一一闪现，踩点优秀，不同作品的相似场面转场完美，仿佛一篇复杂宏伟的史诗。交错的图画之中，主持人念道：“……那么，时代奖将颁发给——”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，会场外突然席卷来一股厚重的灵压！
“哔——！！”主持人的麦砰一下就炸了，他惊得跳起来：“怎么回事？！”
观众也慌张起来，下一刻，又一波灵压以排山倒海之势压过来，台上的灯接连爆炸，半个会场陷入黑暗！
郁折虹倏然抬起头，这股灵气他熟悉，是饕餮！
但并非仅有昨天那只幼年饕餮，在它一旁更清晰的，还有一只……成年体妖兽！
【怎么了？？】
【我信号好差，但还能看见，会场出什么乱子了？！】
【恐怖袭击吗？？】
台下瞬间都乱了，众人推搡尖叫着要逃跑。第三股灵压传来，整个会场的灯都熄灭了，郁折虹发现这股灵压指向性更明显，根本就是直接冲着会场来的。
他意识到，大概率是那只成年妖兽找铂老师“报仇”来了。
怎么偏偏这个时候！
郁折虹哭笑不得，但所有念头也只在心头转了不到一秒，第三波灵压刚压下来，他的木系藤蔓就也从地底钻出，向饕餮来的方向而去。
“哗——！”
顶棚被压垮的前一秒，藤蔓曼妙地布满了四围，也多亏郁折虹的举动，建筑顶部被支撑住了，没有伤亡。密密麻麻的绿叶遮挡了穹顶，缝隙漏下阳光，只有郁折虹的灵气散发着柔和浅光。
——与此同时，饕餮强大的气息宛如一片湖水倾倒在众人头顶，但就在一瞬之间，这股压力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！
郁折虹刚刚拉着主持人避免人被灯光砸到，在台上道：“所有人镇静！听我指挥依次离开现场！”
“妖兽呢？！怎么突然消失了？”
底下有人崩溃大叫，郁折虹停顿了下，开口：“妖兽已经……被制住了。”
“制住了？被谁？？”
郁折虹不再回答，而看向会场外。他原定的计划是在颁奖礼后的发布会上公开身份，但郁折虹现在有种预感，自己的掉马，可能要以比自己设想的更刺激的方式达成了……
——如同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般，有轻盈的机械乐声从半空中飘落。
叮咚，叮咚。
即便不是所有人都听过这种声音，但也都听闻过与机械之神相伴的传闻。一时之间，所有人都静住了，神色愕然。
乐声越来越大，一声巨响，银白色的机械触手撕开了会场，露出了外头地面上被金属捆作一团的白色巨兽。而在巨兽头顶上，站着一个银发白袍的人。
巨兽瑟瑟发抖，眼中还满是不可置信：它怎么都不会想到，小屁孩饕餮惹到的是神明！
白袍神明扫了一眼场内，那标志性的蓝眸似乎冻住了所有人，刚刚经历过混乱的会场竟然落针可闻。
弹幕也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【……】
【………………】
【卧槽…………？】
郁折虹站在藤蔓当中，有点无奈地眨眨眼：“我没事啦。”
……铂同学，其实，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大阵仗的！
铂吟令金属搭建出长梯，走到他面前来，先是仔仔细细地把他看过一遍，才牵住他的手。
【我………………我屮……】
【妈妈……不行了，我要去缓缓，我看到了什么……】
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这应该是我见证的第二个……世界级新闻了……】
弹幕的话语显得异常虚弱，缓过几秒，有一条特别亢奋地说：【哈哈哈！！这是我年度看到的头号乐子大事！之前说绿茶的那些人呢！站出来啊！】
所有人都还在震惊当中，没有回答，依旧是满屏的死寂。
铂吟看向郁折虹身侧的主持人，原本掉在地上的信函卡轻飘飘地飞到了主持人面前。
【？？？】
【啊……？】
【卧槽，我都忘了，我这是又要见证一个历史了吗！贝里漫得主的新历史！】
郁折虹：“……”
他现在已经能够分辨出，对于铂吟来说，哪些是真正的“生性淡漠”、哪些是“装逼”了。
很明显，铂老师这借题发挥的出场，就是后者。现在的举动更是！怪不得昨晚不置可否！他这个人，活了这么久，现在居然被人类染上了这种恶习！
“啊？哦……哦！”主持人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，恍然大悟后忙捏住信函卡，颤巍巍拆开，吞了下口水念道，“……本次‘时代奖’的得主是——色散折光！”
铂吟眼底浮现出了略松口气的神色，点点头。
郁折虹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，他看着裂隙外嘴里能塞鸡蛋的记者们，再看看身旁这个一脸正经的神明，一把拉住他道：“……铂老师，我们走吧！”
再不走，在大众面前神明的高冷人设就要彻底崩啦！！
—番外完—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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