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后悔,晦气地道:“对不住了,阮夫人,是我失言,冒犯了您。”说完,如丧家犬般夹着尾巴灰溜溜逃之夭夭。

他身旁的狗腿子大眼瞪小眼,正等着主子下令他们好显威风的,柴元挥挥袖子:“还愣着干什么啊?给人看笑话啊!走啊!”

他走了几步。

回头看一眼。

那个瘦伶伶的小美人还对他瞪眼睛,怪凶的。

直到人真的走了,阮扶雪还觉得心口在怦怦跳,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这样粗鲁暴力,她一点也不觉得错,还觉得打得不够狠哩。

多年以后,拖这件事的福,阮家的四小姐性情凶悍之名声远扬,叫许多人家望而却步,直到她回了京,见了人,旁人才发现她最是个温柔如水的性子,又以为她当街打人的事儿是谣传,万万不能相信。

这时,阮扶雪才有心分暇,她感觉到一个视线在看着自己,刚松一口气,漫不经心地转头过去,正对上霍廷斐的目光。

两人视线相接,都是一愣。

毕竟是同床共枕五年的人,阮扶雪一眼就认出来是霍廷斐。

电光火石间,她立即猜出了霍廷斐站这么近是要做什么,多半是想要来出手相助的。他一直是这样的人,心肠再好不过了,就是知晓她与祁竹订过亲,也尽心竭力地去帮祁竹。

霍廷斐心底更觉奇怪。

方才见这小女童的行径,以为她是个随性而为的无知稚童,现下安静下来,却很文气,她凝视自己的眼神最奇怪,就好像……就好像认识他一样。

霍廷斐不由自主地问:“你认识我?”

阮扶雪才回过神,连忙摇头:“不认识,不认识。”

“芫芫。”许语冰拉了她一下,阮扶雪回头看娘亲。许语冰见围观之人甚多,居然还有人上前搭话了,她不想再久留,抱起女儿就要往外走,直接绕开了霍廷斐。

圆圆?

霍廷斐看着这对母女花离去的背影,在唇齿间咀嚼着仓促听见的字音,心想,这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吗?新任南运漕司的女儿?

他心下觉得有趣,但并未过分放在心上。

萍水相逢而已,谁知以后还会不会遇见。

那边许语冰已经把阮扶雪抱着塞进车里。

等马车平稳行驶起来,阮扶雪才慢慢地回过味来,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不淑女的事儿,霞色爬上她的脸颊。她忐忑不安地等着挨骂,眼巴巴地瞅着娘亲,大眼睛一眨一眨,羽睫翕动,真真乖巧可怜,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要化了似的。

许语冰在心底啧啧称奇,她这女儿不得了,明明是这小家伙打了人,瞧她这样子,不知道还以为是她被打了。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:“现在知道脸红啦?”

阮扶雪点点头:“唔嗯。”

许语冰笑起来,把玉佩给她系回去。

阮扶雪小心翼翼地问:“……娘,你不骂我啊?”

许语冰抬起头:“骂你作什么?又没做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