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开始,阮琂拜访了一位屡试不中的老秀才作女儿的西席先生,想着,就算其人学识一般,但给小孩子教教基础应当没问题,先教着,识上三千个字,把《论语》《礼记》《诗经》等等讲下来总不难。

结果只教了半个月。

这位老秀才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女子,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,只是想巴结漕司,图谋在举业上得点好处,是以才忍着不喜到阮府教书。

初时他见了自己的学生,也就是阮家小姐,看到小姑娘生得这般玉秀玲珑,又对他毕恭毕敬,心中的厌恶顿时去了好几分,倒也有慈祥和蔼之态。但真的教学起来之后,他一来也不仔细考察阮扶雪的知识,知道她读过《三字经》《幼学琼林》,就开始按照他自个儿的想法上课,他抱着怀才不遇的心境,总要有意无意地显摆自己的学问,不往简单易懂处讲,偏要反其道而行之,往佶屈聱牙了讲。直把阮扶雪给听得头疼,但她并未怀疑先生,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笨。

幸而阮琂不是那等把孩子丢给先生就不管不顾的人,他每日要问阮扶雪学了些什么,然后就发现这先生不可,但没有立即发作,而是等了几日,不动声色地多观察了一阵子,觉得确实不行。

然后阮琂去问阮扶雪:“你觉得林先生教得怎样?与爹爹说实话。”

阮扶雪不太敢说自己听不大懂,她性子软惯了,下意识地不想麻烦人:“还、还好……”

阮琂道:“爹爹觉得他讲课过于晦涩坚深,像你这样的小孩子是会听不太懂的。”

阮扶雪想了想,道:“或许可以跟林先生说一说?”

阮琂亲自找到林夫子,委婉让他讲得再简易一些,但说得容易做起来难,林夫子怎么讲怎么觉得别扭,还是教得一塌糊涂,在又一次与东家的交谈中,他没忍住推卸责任说:“女子本就比男子笨,你家小姐那样,哪能怪我呢?一个女子能识得几个字算账就不错了,教她那些个东西,难道她还要去考科举不成?我知总督爱女之心真切,可委实荒唐!既然我教不了,那我就不教了,还请另寻良师吧。”

于是乎,第一任先生便如此不欢而散。

阮家夫妻重新给女儿找先生。

许语冰讥诮道:“那林夫子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无缘无故还要端个架子,他那样的人便是如此,因没别的了,自尊心全在那丁点小事上,不然日子过不下去。”

阮琂问:“那娘子以为该如何?”

许语冰说:“找个年轻些的学子,那种家中有兄弟姐妹,看着比较吃苦耐劳的。”

于是寻了一个府内的廪生,姓陈,今年十九,家里有三个妹妹,性子谦逊。

陈夫子比林夫子要和气多了,因为家里有妹妹,也知道该怎么跟小女孩相处,学问虽不如前一任先生,但是讲得更好。

但这位林夫子也只教了一个月。

这次不是因为教学问题,而是因为他觊觎阮家夫人。

倒不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