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京的西街,有一家馄饨铺子,是十年前来京的海州人开的。

子时将近,混沌铺子还亮着灯,除了下值的捕快,归航的船工外,还有个猫在角落里吃馄饨的红衣姑娘。

她裹着厚厚的斗篷,珠玉满身,低头把勺子里的馄饨往嘴里送时,鬓边耳畔垂下的明珠耳坠会闪烁几下。

每个进铺子的人都会注意到这个姑娘,夜半三更穿这么华贵来这种小地方吃馄饨,却没有人敢动什么劫财的心思。

因为姑娘的身后坐着一个银发男人,存在感能照亮整条街,正是传闻中神仙也难见一面的三殿下。

上个月,京城传闻,三王妃有孕。

这之后,每到子时前后,就能在这家馄饨铺子里看见三王妃。

她应是孕中突然相中了这家的馄饨味儿,总也吃不腻。

至于肚子嘛,瞧不出。想来应该月份还早,不显怀。

更何况,她穿得也多,明明不到寒冬,却穿了袄裹了氅。

每次,三殿下都会同行,账一次一结,有时是王妃把钱放在桌上,分两边,会数出一碗馄饨的钱,再数一堆,是老板的辛苦费。

若是三殿下结,就直接在桌上放半两银,与老板颔首后,说句多谢,就走了。

这晚,沈元夕吃完馄饨,付了钱,与三殿下一前一后离开了铺子。

从她每天来吃馄饨后,三殿下就点了一条街的灯,给她照路。

今日走在这条街上,灯却无风晃动。

三殿下握住了她的手,抬头望向悬在中天的月。

沈元夕看到了月光下飞扬的银丝。

是浸月。

即便离那么远,她也还是能看清浸月勾起的嘴角,露出的尖牙。

三殿下淡淡问他:“我母亲呢?”

“路上遇见朔州春戏,她被唱戏的小妖精迷了魂窍,要晚半天到咯。”浸月笑嘻嘻道。

三殿下:“发火别冲我来。”

浸月笑得更大声,声音像极了夜枭笑。

沈元夕大开眼界。

原来这是浸月不开心时的反应。

沈元夕想,浸月怎么这时候来了?难道她要生了?

浸月还是一如既往地“讨厌”,读了心,回道:“确实,快了。”

沈元夕叹了口气,不置可否。

“浸月,上次你说我的花很快就开,这都三十年了,它可开了?”

她的花种应该都烂在泥土里了。

“再等等,再等等。”浸月说。

“……你说这个等,是要我等上千百年吧?”

“千百年,很长吗?”浸月轻飘飘回她。

宴兰公主是第二天正午到的。

沈元夕还在睡梦中,脸颊冰冰凉凉的,有人用手贴她的脸。

这不是三殿下的温度。

意识到这一点后,沈元夕在惊慌中张开眼,宴兰公主那张稚气未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