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对晏秋终究是有愧疚的。

在看到少年怯生生喊他父亲的时候,在看到晏秋在公司熬夜加班只为完成自己布置的工作的时候,在他送给自己他亲手刻的木雕的时候。

傅建庭看着晏秋交上来的文件,有时也会想,这个孩子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劲。

说不定以前只是条件不好,若是出生时没有被抱错,或许如今也和沉泽一样优秀。

但也只是或许。

虽然他在晏秋送他木雕时斥责了他一番,但其实他很喜欢那个木雕。

小小年纪能雕刻出这样的东西确实也算有些天赋。

只是木雕……这东西说到底也只是一块木头,和晏秋一样有些上不得台面,透着几分穷酸气。

他不是没有看到晏秋眼中的失落,只是他是父亲,话已出口,再难低头。

“你怎么就会些歪门邪道的东西,为什么不和你大哥学学?做一些正事?”

傅建庭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说他的话。

其实……

他也没做错什么。

他只是想送给自己一份礼物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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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建庭是老毛病,没在医院住几天就回了家。

傅沉泽回来过好几次,然而傅建庭让人关紧了大门,一次也没有见过他。

他曾经固执地按孩子的优秀程度分配喜爱,按学历划分他们的人品和能力。

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当初的自己是多么轻率离谱。

得到他爱最多的两个孩子这样背叛了他,让他颜面扫地。

得到他爱最少的那个孩子早已魂归故里。

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报应,不然怎么临老了却突然一败涂地?

陆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,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,每日都呆在晏秋住过的那个房间里。

傅建庭辞退了很多佣人,只留下了老管家和几个心腹,很长一段时间都闭门不出。

傅沉泽有时回来给他送资料和文件,然而傅建庭连门都不肯打开,只是让他放到门口,然后派人去取。

但这样的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,他终究还是要出门到公司去。

出门那天他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西装,希望能看起来精神一些,然而当他站到镜子前时,却发现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,他却比以前老了许多。

鬓角处生了白发,眼角的皱纹加深了几许,傅建庭抬手摸了摸,却怎么也抚不平。

他从来独来独往惯了,那一瞬间却很想找人说说话。

家里如今只剩下了陆软,他找了很久才在晏秋曾住过的房间里找到了她。

晏秋当初大概是恨极了他们,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属于他的东西。

连睡过的床单被罩都被换走,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床面。

陆软坐在靠窗的那把椅子前,正呆呆地望着窗外。

“你在看什么?”傅建庭在她旁边坐下,迟疑地开口问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