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家在亲事上吃了一大亏。

本想着借着粥铺吃死人这事,让苏成的铺子开不下去。

谁知道最后来这么一个神反转,吴家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。

本想在许城买的地,一个没落着,还被人狠狠地参了几本,说是吴家仗势欺人,不止许城一个地方强抢民田。

京城周边的几个周府都有人被他们抢过。

这种事情,景家人也是出了大力。

好好的地,差点被吴家给吞了,后来卖给苏成,还亏了好多亏,自然心有不甘,再加上邻居的地也被苏成买了去。

均是因为吴家。

两家人一合计,便找各种吴家强抢民田的事。

吴家抢的地,虽说给银子,事实上,人家都是十两左右一亩,他们却非要压到二两。

压就压吧,到了后来这二两都不给。

有景家在这边牵头,被坑害过的,立刻联合起来。

这其中还不泛有一些是铺子啊,银子呀之类的,总之林林总总,一时间,皇上案头参吴家的本子都堆成了小山。

李二老爷趁着年初二,大家来李家坐客的时间,将苏成叫到书房。

开门见山,“你干的?”

苏成以为李二老爷要说他文章的事,岂知一开口就说这个。

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

李二老爷气道:“别跟我装糊涂,吴家的那些折子,全是你干的?”

苏成狂摇头,“我哪有那本事。”

他只不过暗示景家,皇帝想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。

李二老爷脸『色』一沉,“别装,好好说。”

苏成也没想瞒着他,索『性』便把自己还了景家与他邻居的地,然后给对方出了这么一个主意。

李二老爷真想抽他两下,“你小子,看不出来蔫坏蔫坏的。”

上次挖坟那事。

据说,还是他找人跟那对夫妻说的,那两人也是赌得『迷』了心智,听了那人的话,结果他一转身,又把主家人给找到。

在大堂上闹了那么一场。

后来曲大人找他吐槽了好久,说什么你这个女婿真是太鬼了。

别看长的老实,这心眼为什么这么多?

苏成傻笑道:“这不是被『逼』急了么,难道还是说,您其实是瞧上文家那小子,想让他给您做女婿?”

李二老爷呸他,“别给老子打马虎眼,你什么时候走?”

苏成立马道:“过了初五便走,不过有一事需要您向皇上说一声。”

李二老爷额角直跳,“说。”

“那地我不是还回去了吗?所以,他前面拨给我的银子,我现在是还不了他了,我前些日子在景大人的推荐下,买了他们那块的一个山头,我觉得那里种些『药』材不错,于是顾了许多人……”

总之,那银子他花了。

还挺理直气壮。

李二老爷拿书砸他,“臭小子,你这个样子,以后会有报应的。”

苏成躲开,同时出手抓住他的书,“所以,我决定去清西躲一躲,在那边休身养『性』三年,到时候待我回来,吴家这事怕是就解决了。”

太后和皇上总归是亲母子。

不是东方压倒西方,就是西方压倒东方。

“那五丫头怎么办?”

李二老爷还是头一次跟他谈李五。

苏成瞬间就被定格了。

李二老爷道:“我知道原先让你娶她,你心里不乐意,如今圣旨已下,你即使再想反悔也不可能了。”

苏成忙道:“没有,没有不乐意。只是觉得,先前什么身份都没有,配不上表姐。”

李二老爷没跟他继续纠缠这事,反而接着道:“四弟在书院设立了女子部,她过去,一是想陪陪祖父祖母,二是想去女子部当先生。”

苏成当时给银子的时候,确实听过这事。

这年头能读书的姑娘不多。

饶是许多有钱人家,也只不过是识几个字。

更深的也不会教,像李五这样的,的确是少数中的少数。

既然李五的目的是这个,那他就没有理由拒绝,“那我再等两日,与表姐一道上路。”

苏成原定的是初三便走。

岂知,如今又多了个李五,便把时间推后了两天。

清西比京城暖和,再加上他现在还在长身体的时候,厚衣裳就带了在路上换的两身,薄的一件没带,轻装上阵。

与他一道走的除了李五,还有李七。

他这次去清西,除了学习之外,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——成亲。

李六的婚礼定在今年的五月,苏成是没法参加了。

除了送点自己前面淘到的石头,还画了一幅画做为贺礼。

李七望着那幅『色』彩艳丽,近乎接近现实的油画羡慕不已,“我成亲的时候你也得送我一幅……”

苏成笑道:“那是自然,等到了清西我就开始画。”

李六这一幅,他是到了京城开始入手的。

送这个,还是因为李六当时在阮庆之那儿瞧见阮庆之画的猫,很是喜欢,苏成便想着有机会也送他一幅。

如今刚好当新婚的贺礼。

按照老规矩,在考试前大家都要蹭下苏成的好运气。

尽管离考试还有一个月,但不防碍李六提前蹭,苏小妹见大家都『摸』苏成的头,瞪着大眼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。

苏成将她举了起来,苏小妹立马便在他上拨了两下。

苏成:“……”

他家妹妹为什么像是在『摸』狗。

苏成这次离开没带虎子,带的是大牛和小山。

京里的铺子交给虎子和三丫打理,还有另外一个原因,就是赵大树他不太放心,既能被人古『惑』一次,便有第二次。

铺子也不是他一个人的,李六和他爹都能在这边看着,他倒是完全可以放心。

上了船,一路南下。

温度一日高过一日,苏成站在船头望着滚滚奔腾的江水,顿时豪情满怀,张口便来:“孤帆远影碧空尽,唯见长江天际流。”

李七都被他这诗震惊了。

一旁的素韵听得两眼直冒光,回头便跟李五汇报去了。

李五正坐在窗边看外头的风景,听了这话,微微一笑道:“他本来就挺有才华的,只不过是自己不知道而已。”

素韵:“……”

我怎么记得,您以前天天说他的诗狗屁不通,还不如卖油郎。

苏成他们到清西的时候,已经是正月底了,中途几个人还在船靠码头的时候,走走停停,买点什么新奇的玩意,一路玩着过来了。

到了清西,苏成直接就将东西搬到了书院。

刚好四房的小八和小九也在,他们四个人拼了一个院子。

收拾好,第二天一早起来,便跟着李七去见李老太爷。

老头子刚回来,在家休息了两年,如今越来越闲不住,索『性』在书院教书,因为他身份不同,起初向他请教的都是当地的举人。

后来,老头子索『性』开了个班,每周来讲一次课,慕名而来的举人倒是还有不少。

苏成都不用去李家,直接在书院就能见到他。

李老太爷望着比前两年见面,又长高了不少的苏成,再瞧瞧比前两年又胖了一圈的李七,好笑道:“你怎么不知道吃?”

李七这身材本来以为在船上颠上二十来天,定能瘦身成功。

岂知,大家都瘦了,而他却胖了几斤。

如今腰带刚好卡住,一直抱怨都怪苏成带他吃好吃的。

说完了身材,李老太爷又问了下苏成跟李五的婚事,皇上下旨赐婚,不是什么小事,说到亲事,就扯到了苏成干的那些事儿。

李老太爷跟李二老爷不太一样。

问清了情况之后,只跟苏成道:“你知道赚钱,比起你那几位舅舅可是强多了,比起老夫也强了不少。”

他们家人除了会读书。

全不懂经营,到了后来离开京城,才发现手头没多少钱。

苏成大窘,“我就是闲来没事,瞎弄。”

李老太爷笑道:“我听说你在岳城那铺子生意很好,无论是借着老师的名头,还是选址都很不错,主要是价格公道,能抓住一部分客户。”

苏成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,“那我在您这边开个铺子,您不选对吧!”

李老太爷:“……”

这孩子怎么一门心思想赚钱?

苏成手头上还有从小皇帝那儿得的一些银子。

清西就一个小县城,人口少,有钱人更少,他就没往大的整,只让小山去找了间二三十平的小门店,连鸡汁面都不卖,只卖一些简单的粥。

至于配菜,那就更简单了,这年头主要还是运输不方便。

否则,孙嬷嬷的那些酱菜,配粥最好不过。

他说干就干,李老太爷都被惊到了,晚上回去跟李老太太把这事一说。

在一旁绣花的李五,脸瞬间就烧了起来。

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李老太太笑道:“他爱折腾就折腾呗,左右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,年轻人嘛,再说了他以后也要娶妻生子,多些生财之道,也是好的。”

李五的脸快要埋到绣蓬里去了。

李老太爷道:“话虽如此,可他现在不是更应该好好学习吗?小六今年都去考会试了,他倒是不急,却把心思都放在别的方面了。”

李老太太好笑道:“你倒是没别的心思,你儿子一个个娶媳『妇』的时候,你能拿出多少银子来?”

两人目前手上并没有多少东西。

就连办书院的钱,还是一家人东拼西凑的。

那两年,家里的孩子一个个大了,光是结婚就一笔不少的花费。

李老太爷不说话了。

扭头就瞧见李五在那儿偷笑。

“你个鬼丫头,你笑什么?”李老太爷一把将她手中的绣蓬给夺了下来。

上头绣了两只圆滚滚的团子,旁边还配了一首小诗,简单的极有情调。

李老太爷瞅了一会,见李五耳朵都红透了,也不好逗她,只清了清嗓子道:“那小子,还真有一套,瞧这画画得怪好看的。”

李五一把夺过绣蓬,吱吱唔唔道:“谁说这是他画的,这是我自个儿画的。”

李老太爷:“你知道我说的谁?”

李五:“……”

她居然被她爷爷给耍了。

见小姑娘一溜烟的跑了出去,李老太爷抚着胡子哈哈大笑。

李老太太白了他一眼,“你就知道逗她,这两日你可看了小七和阿成的功课?”

说到这个,李老太爷就来了精神。

苏成的文章他看了,简明扼要,但是又戳中要害。

这么一说,突然觉得跟那两只团子似的,看起来简单,却神魂俱全。

至于李七,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。

你说他身边一个个都中了,而且全是数一数二的好,就他偏偏不用心,到了现在连典故都能用错,李老太爷差点拿砚台砸他的脑袋。

光记着吃了。

苏成在清西的日子过得还不错。

铺子的事情交给小山去办,到了三月初全部整装好,选个吉日就能开业。

他自己则在书院里教大家书画和算学。

平时没课的时候,他就去李老太爷那里上课,除了时政之外,每三日还得交一篇文章。

日子不知不觉迈进了四月,铺子试营业了一周,终于正式开业,生意不好不坏。

京城那边的信件也寄了过来。

李六会试成绩不错,排在前二十名。

文如南的成绩也不算太差,比李六差了几名。

苏成看到这成绩单的时候,脑袋有点犯抽,“七表哥,你说我要是去考了,是不是也能中?”

李七最近被李老太爷利令减肥。

今日好不容易趁着李老太爷跟朋友出去钓鱼,躲苏成这儿啃个鸡爪,听了这话,颇为敷衍地回道:“能呀,你跟六哥不都是解元么,他能中二十多,你肯定也不差。”

苏成还在看名单,想在中间找自己熟悉的人。

还真找了两个。

会试结果一出,就该等殿试了。

苏成这边日子照旧,吃饭、睡觉、上课。

被他停了一年多的话本也捡起来重新写了,其中最开心的应该是李七,搂着苏成的胳膊欢呼道:“终于可以又催更了!”

苏成好笑道:“你还是担心担心明日怎么把自己的文章拿给外祖看吧!”

李七:“……”

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。

苏成这边日子过得很是悠闲,却在收到殿试结果的同时,收到了文如南这个殿试二甲十八名,被科举除名的消息。

李二老爷信里的内容很简单。

吴家强抢民田的事,告的人太多,皇上压不住了了。

而文如南先前欺负过的那些人,其中有一家被他打死的,父母不死心告到皇上面前了。

当时太后也在场,于是,皇上直接将其除名,交给大理寺审问。

强倒众人推,更何况文家平时嚣张至极,如今文如南出事,大家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,谁还会手下留情。

原先在周城被扣压的案子,一件件被翻出来。

文如南这次是被钉得死死的了。

苏成看完,惊得半天合不拢嘴。

李七道:“怎么了,吓傻了?”

苏成扭头看他,“他倒台的太快,我还没动手呢!”

李七呸他一口,“你这还算没动手,要不是你当时在周城那么一闹,文家能倒的这么快?”

苏成:“我不是有意的!”

“少装了,举头三尺有神明!”

文家一倒,吴家那边便像被人打开了缺口的堤坝似的,又闹了起来。

除了强抢民田,欺男霸女,诬陷忠良之外,还参杂了好几条人命,这瓜苏成吃得目瞪口呆……

甚至还有人提出太后应该自省云云。

总之,后宫再也不许干政等等……

饶是苏成在清西这边的消息慢些,可依旧一波又一波的瓜被挖了出来。

吴家还没文家的事情中将自己解脱出来,反而生生将自己给捶死了。

这一年度大瓜,从年初闹到了年末。

吴家该削的权,该夺的爵全给夺了,吴太后一夕之间成了孤家寡人。

苏成坐在小凳子上看李五和李老太爷下棋,怎么也想不通,太后跟她亲儿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。

非要跟自己的孩子抢权利?

李老太爷见他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,伸手敲了他一记道:“昨日布置的那篇文章写得怎么样了?”

苏成嚎了一声,“大过年的,您就不能让我休息两天?”

李老太爷道:“你年纪轻轻休息什么?到老了,有你休息的……”

苏成被他说得无地自容,只能把这两天写好的文章拿了过来。

李老太爷放下棋子,帮他看文章。

苏成觉得自己现在每天都在进步,可奇怪的是,每篇文章,老爷子都能提出许多问题,苏成每次都拿个小本子,坐在一旁,将他提的问题例出来。

回头再将这篇文章整理一下,再拿过来。

比起在京城时李二老爷那种只帮看他,再提出个人看法的指导方法更能让人进步。

今日李老太爷看完没提出什么建议。

反而望着苏成道:“你六表哥如今进了翰林院,听说他媳『妇』儿也怀孕了,你七表哥上个月也成亲了,说起来五丫头比小七还要大一些,你就没想到过成亲的事?”

苏成头皮一麻。

这一年来,他跟李五朝夕相处。

不说能培养多少感情吧,起码小姑娘对他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严厉了。

小时候她教他习字。

如今他教她书画,也没先前自己觉得那么别扭。

两人的关系更像朋友、同学、亲人。

嗯兄弟、闺密……

想了想便道:“待我中了进士,娶她不是更好?”

李老太爷掰着手指头一算,“的确更好,她那个时候都二十了。”

苏成:“……”

刚到法定年纪。

见李老太爷面有不愉,他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,“我年后想去岳城看看,师兄前些日子来信,让我过去看看账本,而且有几个人想做粥,打我们铺子的招牌……”

李老太爷听他说过。

说他这种什么满地开花的,叫什么连锁店,还能给周边的农民增收。

李老太爷当时就想,这小子以后不去户部就可惜了。

见他一说起自己的铺子双眼放光的模样,李老太爷脸就黑了黑。

“把你七表哥也带上。”

通过一年的努力,李老太爷深深地发现一件事情,饶是他们家的基因再好,李七也只能到这份上。

能不能中举要看天意。

不过想想也是,他们家这些孩子当中,就没有一个有赚钱天分的。

若是李七将来能跟苏成学着管理庶务也不差。

到了他这个年纪,想太多似乎已经有点不合适了……

人设要绷住。

趁着过年期间书院还没开课,苏成带着李七便匆匆赶往了岳城。

时隔一年多再回来,他的铺子又扩大了一些,把隔壁给盘了下来,翻着账本,苏成有点吃惊,一年的营业额,在两千两左右。

也就是他前期的投资已经赚回来了。

而且这两千两是净收入!

再算上现在盘下来的铺子,事实上他还是赚了。

年前他也收到了京城的账本,怎么说呢,京城铺子贵,他主打的是送货□□。

但是那边的食材都是自家产的,所以整体算下来,赚得钱不算多,但也不算少,与他想象中的差不多。

可岳城这边的净利润,他就有点搞不懂了。

阮庆之道:“我加了两道海鲜粥,其实岳城离京城不远,你若是觉得可以,咱们可以运送海鲜去京城,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做为一个货源,卖给其他酒楼。”

苏成倒是没想过这个,默了一会道:“那咱们是不是得组一个商队。”

阮庆之黑线,“你想太多了。”

阮庆之喊他过来,一是看账本分钱,二是想跟他说说有人想开连锁店的事。

粥的配方他们不能给,但是他们可以配送食材,一份食材能熬多少粥,都是有规定的,还不至于砸了自家的招牌,要让无论哪个地方的顾客都能喝到最原始的味道。

就就涉及到对方得他们这边进原料的问题。

阮庆之介绍的是自己的几个朋友,苏成没什么意见,他们的粥还真没有什么坑害人的地方,而且价格也是明码标价。

除了粥铺,阮庆之还给他看了一样好东西——铅笔。

苏成见到货的时候有点意外。

他当时就是提了个建议,不成想这货居然真给弄成功了,虽然硬度与黑度方面有待提高,但是似模似样的,比他直接拿石墨好用多了。

阮庆之笑道:“我听说你在清西那边教书画,有没有兴趣来这边,刚好我打算开设一个西洋画,到时候你能帮忙教教。”

苏成忙拒绝,“千万别,我还想当官呢!”

他还真怕李老太爷说他玩物丧志,有些东西可以搞,但是得看你搞得时间。

在他没中进士之前,其余的都是浮云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