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远波将最后一柄刮刀收入皮袋里:“但据鄙人了解, 知恩图报不是您的作风。”

傅珏翻看着手中堪舆, 头也不抬:“自然。”

既然如此,一个孤女,能给她带来多大好处?

这很快便能知道。

江远波倾身告退,路过兵帐的时候,听到里面传来吵嚷。

有人挥舞着木棍大叫:“抓住那个疯子!她抢了我的东西!”

又是噼里啪啦一顿响,江远波略微驻足,接着掀帐往内走,众人一看见他,皆恭敬俯身,口称先生。

也有人置若罔闻,还在地上翻滚着,扭打撕扯旁人的头发。

那是一个黑黄干瘦的少女,衣衫褴褛,身上沾了黄泥,显得更加污浊不堪。她气喘吁吁,枯瘦的手臂竟力大无穷,把七尺高的汉子压在身下,一下一下地往对方脸上砸拳头。

一时间无人敢上前拉架,大家都在看军师的脸色,等待他发号施令。

江远波却一动不动,他静静地看着那拳头高举又下落,男人的表情从咬牙切齿到苦不堪言。

他招来一人,淡声问:“发生了何事?”

士兵嗫喏道:“回先生,这女的说她的馒头被偷了,不依不饶地到处追打,抢别人的吃食说是她的……”

江远波颔首,他看见视线中心的少女终于劈手夺下男人怀中的馕饼,宛若保护着什么珍宝,她抱着饼起身,跌跌撞撞地缩进角落里。

杂物挡了视线,让江远波看不真切,她肩膀在微微地动,他以为那是在发抖,走近了几步,才看清她在大口吞咽。

江远波等她吃完才问:“你凭什么说这饼是你的?”

少女听懂了这一句,她抬起头恶狠狠地说:“那上面有我咬过的缺口!”

她的眼睛在蓬乱发丝的间隙,亮而利地映射过来,像冻雪淬洗过的天空。

江远波看了一眼,就转身走了,他走之前摇了摇手,示意此事作罢。

军师有令,众人不得不从,皆作鸟兽散。唯有少女慢吞吞爬起来,抓住身边最近的一个兵士,问:“那个人呢?”

兵士避之不及:“那个人?”

“那个姓傅的,长得很高的女人。”

“你竟敢——算了,你找她做什么?”

“我要见她,她答应了我一件事。”

“傅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!给我撒手——”

六、

江远波第二次见到那个少女,觉得她身上有了点变化。

戾气和凶狠,好像收敛了很多,头发和军中其他女兵一样,都扎起来束在脑后,露出黑白分明的一双眼。衣衫也穿得齐整,至少袖口没沾着泥。

她规规矩矩地立在傅珏身后,像个侍从,抑或是守卫。

傅珏对少女说:“这位是军师,军营中最有学问的人,今天请他来为你取个汉名,你可愿意?”

少女的表情竟可以用乖巧形容:“可以。”

傅珏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