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觅诧异,楚国国师怎么来了?

她自然不知道魏景和昨夜抱她回屋后,在书房里谋算了许久。

夜长梦多,哪怕还有两个月就到会试,也没有弄清楚系统这事来得重要。

他一定要在参加会试之前弄清楚系统还有什么目的,否则,他绝无可能心无旁骛地应考。

大虞的贵族人士每逢过年,倘若坊邻亲朋太多,无法一一登门拜访,就会遣仆人带飞贴去拜年,以各样的花笺纸裁剪而成的纸片,上面写受贺人的名字、住址以及贺词,以此代为拜年。

一早,魏景和就让观言持飞帖前往四方馆拜年,只不过上面除了贺词,还以熊猫为由,请国师来给熊猫择个地方安家。

他猜,这国师昨日一来就盯着他们魏家瞧,还找理由靠近他们说话,那国师必有所图。这不,明知这理由站不住脚,人就送上门了。

争分夺秒,能看一眼是一眼,安觅和魏景和迎出去。

到府门口,那楚国国师全身上下还是一身白,身边那捧着贺礼的随从,哪怕他们不懂武,也感觉得出来是个高手。普通随从和高手护卫气场都不一样。

很明显,对方上门也防备着他们。

见两人来了,那楚国国师便抬头看去,一下子对上安觅的眼睛。

国师:……

真不是他的错觉,这魏夫人对他的眼睛很感兴趣。

这魏夫人今日穿着一身红色白毛滚边的袄裙,加上精致玉雪的小脸,倒不像个已出阁且育有子嗣的妇人,而像个二八年华,天真烂漫的姑娘家。

站在她身边的男子青莲色锦袍,也没有作为三品大员的官威,反倒温煦秀雅得像是芸芸学子里的佼佼者,温和无害。

楚国国师笑着将目光移到魏景和脸上,“给魏大人拜年,祝魏大人在新的一年节节高升,金榜题名。”

魏景和并没对外说要参加会试的事,也只有少数人见他总是拿着书到莫老那边猜出一二,这国师如此说是要告诉他是算出来的。

安觅为了把握机会也是拼了,她绕到魏景和后面,“脚酸,背我。”

楚国国师:……要不要这么娇?与他了解到的魏夫人不大一样。

斗雪就心疼上了,老爷昨夜可是把夫人折腾狠了,她去收拾老爷屋子里的被褥时,那一滩滩的污迹就能证明。

真瞧不出来老爷平日里斯斯文文的,在那事上竟然这么猛,她家夫人这么娇的身子能吃得消吗?

魏景和勾唇,二话不说,弯下腰背起她。

“多谢国师吉言。”魏景和看向楚国国师。

安觅就把小脑袋搭在魏景和肩膀上,国师要跟魏景和说话就得看过来,这样她也能对上他的眼睛,绝不放过半点机会。

前院设有一间单独待客的屋子,里面有地暖,临窗设矮榻,可坐在坐垫上烹茶煮酒。

魏景和将人迎进去后,一边的红泥小火炉上已经煮好茶放上面温着。

坐下后,国师看着对面的二人,也不由得嘴角微抽。听说过魏侍郎如何爱重自己的妻子,断没想到爱重到如此地步。

“内子昨夜做了个噩梦,故而黏了些,还请国师莫要见怪。”魏景和抱着安觅,捏捏她柔软的小手,无论心中如何荡漾,面上一派温文尔雅。

“嘤,人家怕。”安觅很配合地说。

不是,你怕,你看着我作甚?

楚国国师有些无语,他打听到的都是这魏夫人如何彪悍,不畏强权之类的,莫不是做戏给他瞧?

“昨夜内子噩梦连连,一夜未曾睡好,不如国师给内子相相面,是否沾染了邪祟。”魏景和被安觅的配合给逗乐,忍着笑,一本正经。

国师闻言,看向安觅,对上她清澈含笑的眼眸,差点想挪开,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了半响,“昨日在宫宴上,我就说魏夫人无来路,无去路,相面相不出来。”

“不可能的,国师再仔细瞧瞧,看看与了灯大师说的相不相同。”安觅笑着留住他的目光,脑海里但电流声不再断断续续了。

楚国国师又看了看,摇摇头,“许是我功夫不如了灯大师,不如把魏夫人的生辰八字给我瞧瞧。”

魏景和心下一凛,对着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,他是知道生辰八字的厉害的,了灯大师单是用生辰八字就能做法借命给人。

“好呀。国师,你可听好了。”安觅又叫国师看过来,嘴里慢吞吞,一个字一个字念出一串不存在的生辰八字。

国师:……总觉得今日这魏夫人画风不大对。

国师掐指算过后,摇头,“此人已经身亡多年,魏夫人若不想给,直说便是。”

魏景和冷下脸,“这的确是内子的生辰八字,国师,你莫不是在诅咒内子?”

楚国国师拧眉,难不成这就是他看不出她面相变化的原因。

“这生辰八字算出来的的确如此,我不知魏夫人身上出了何事。若有冒犯,好请见谅。”

“所以这是我噩梦缠身的原因吗?”安觅瞪大眼。

国师:“魏夫人身具功德金光,应不会有邪祟能近得了身。”

说完,见魏夫人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瞧,饶是一副方外之人作派的国师也忍不了了,“敢问魏夫人,可是我的眼睛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?”

“我听闻盯着有道行的人的眼睛能驱邪,还请国师见谅。实在是昨夜的噩梦真的太太可怕了,国师又看不出来,我只能盯着国师的眼睛了。”安觅眨眨眼,无辜地说。

魏景和低头借着摸头掩去眼中笑意,他觉得平安机灵的小脑袋瓜许是遗传的她。

国师不大信她的话,但又无可奈何。

他明知道魏景和邀请他上门没那么简单,但是他活着似乎只为找寻着什么,这一身本事也仿佛是为寻找那东西而存在,他不知道是什么。

自从大虞这边起来后,方向隐隐指向这边,开始他以为是福星的关系,就进言让人把镇国公府世子抓回去。

之后,福星归位那日,心中的指引是大虞,因此,他才会劝楚国皇帝臣服大虞,借此来大虞一遭。靠近魏景和一家三口后,他知道找对了。

只是,此时随着这魏夫人总是盯着他的眼睛瞧,他心里直觉不好,要避开,于是扭开脸假意望向窗外,“魏大人不是说想给花熊择一块地安家吗,不如现在就去吧。”

“不急。国师先喝口热茶暖暖身。”魏景和给他倒了杯热茶。

楚国心想,正好喝茶不用看对方。

然而,魏景和哪里那么容易让他得逞,开始问各种问题,还会背出一两句经文来让国师解惑。

国师总不能一直低头喝茶,喝完茶还得看着对方说话,否则是为失礼。

“滋……系统……重……”

安觅听到脑海里的系统终于不再只是电流声,怔了一下。

国师心中忽然猛地一跳,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。作为能看透天机的人,对预感一向很看重。

他觉得再待下去不妙,于是起身提出告辞,“魏大人,我忽然想起一件人命关天的事,给花熊择地安家一事只得改日了。告辞。”

安觅立即从魏景和怀里起身。

“国师,我尚有许多问题待解惑。”魏景和紧步追上。

“这是关乎我楚国的大事,魏大人有何问题可改日再来问我,我在四方馆扫榻相迎。”国师头也不回,脚步加快,还真以为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等他去做。

眼看就要成功了,安觅真不想就这样放过这国师。只是,他这样子急着要走,难不成方才他身上也发生了什么?

“怎么办?”安觅也不再试图把人留下。

虽然她也很想把人绑起来,但现实行不通,不说他身边那高手,就说楚国国师到魏府拜年只怕这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。

魏景和带她回书房,如今,书房很空旷,只有一个藏不了人的书架,一张书案,原来能藏得住的东西都被清空了。

魏景和进门后日常在书房里走了一圈,又看了看屋顶,这才回到书案那,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纸打开给安觅看。

安觅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暗卫藏身,虽说是暗卫,也是擅于隐藏,若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,他们也没法隐身,自然无法靠近。

不管承光帝有没有想要探听他们,防备着总是好的。所以从知道承光帝有派人暗中保护他们后,他们说话就谨慎多了,也不许崽崽在屋子外动用宝箱,更不能再挂在嘴边。

此时,安觅看了魏景和纸上写的谋算,愕然看向他,“你昨夜……之后就没睡?”

“托觅觅的福,精神得睡不着。”魏景和故作春风得意。

“出息!”安觅气笑,自然知道他是说假话。她拧眉,“我不想把平安卷进来。”

“正因为平安是小孩,才不会引人注意。”魏景和又何尝想让平安卷入,只是这是当下最快最好的法子。

“何时动手?”

“下晌。越快越好。”

“好。我去叫平安回来。”

……

魏老太怕人太多也就没带大丫二丫去护国寺,只带魏老大、魏清婉,一个求子,一个求姻缘。

魏清婉因为已经定亲了也想去拜一拜,而登门拜年的石虎听说魏清婉去护国寺上香了,只喝了几口茶就骑马去护国寺。

大年初一,护国寺上香的人太多,魏老太干脆派人回来说在寺院吃斋饭了,正适合魏景和的计划。

于是,收到不少拜年飞贴后,魏景和下晌就带着棉籽,带上平安去户部。

魏景和一有动静,四方馆的国师就收到消息了,眉心一跳,立即写了封信叫人送出去。

户部管国家钱粮等,所以粮种自然也归户部管,魏景和这户部侍郎的官职正合适。

虽是过年,仓廪府库也有人日夜不停看守。

今日在仓廪处当值的人正觉得大过年的当值心里凄然呢,就看到魏侍郎牵着他那粉雕玉琢的儿子来,身后还跟着挑箩筐的随从。

“魏大人,这大过年的,你怎么来了?”负责登记造册的人问。

魏景和:“昨日本官给皇上献上棉花,今日自然要将棉籽上交仓廪府库管理。”

因为魏景和是户部侍郎,也有权利进出仓廪府库的。听说这就是棉花种子,虽然他官职低没能参加宫宴,但是棉花在宫宴散后就传出来了。

这可是能保暖的东西!

“这大年初一,魏大人也不需要急于一时的,种子原来不是放在魏大人家里挺好?”

魏景和:“这也是第一次种,家父家母也不懂,既然已经献上了自然让放在国库更加妥当。魏家也就几个下人,防不住宵小。”

那人一听就知道是在防楚国使臣呢,棉花在宫宴上可是大出风头,难保不被楚国使臣看上。

那人看到平安身上穿的喜庆的袄子,与他们穿着层层衣服取暖不同,一看就知道里面填充了东西,鼓鼓的。

他忍不住惊呼,“小公子身上穿的这件莫不就是用棉花做的?”

魏景和点头,“正是。”

那人激动了,“可能让下官摸一摸?”

“给你摸一下。”平安向那人挺起小胸膛。

“小公子真乖。”那人笑吟吟地伸手摸了摸,又捏捏衣脚,料子是绸缎的,捏着很松软,再往衣内探了些,都能感觉到热气。

“暖!是比填乱麻或芦花暖!”那人激动得直点头,再看向箩筐里的种子,都担心用箩筐装会不会伤到。

他赶紧道,“请魏大人抬着随下官来。”

棉籽上了称,登记造册后,就要放进仓廪里贮存。

这时候平安上前扯扯那人的衣角,“平安可以把棉宝宝送到家吗?”

那人一怔,想到就是这孩子献上的棉花,看他眼里大大的不舍,就看向魏景和。

“小儿说棉籽搬家了,非要送到新家。”魏景和一脸无奈的样子。

“小公子也是心性纯善,魏大人也是有权进入仓廪府库的,那便让小公子亲自瞧着棉宝宝安家吧。”

平安昂头得意地看向爹爹,那人只当他是如愿才会如此,笑了笑,让守卫把棉籽挑着跟上。

一盏茶后,仓廪府库种子失窃的消息传出来,丢的还是开春就要昭告天下的玉米和土豆。

承光帝得到消息,狠狠摔了茶盏,命人将四方馆围起来,封锁城门,搜查种子下落。

楚国二皇子正打算上街逛逛呢,突然就被围住了,他脸色阴沉。

丢的种子,早不丢晚不丢,偏偏他们到了大虞才丢,还是在昨晚宫宴过后,很难不怀疑到他们头上。

楚国二皇子问国师是吉还是凶,国师目光幽幽地看他,“端看二皇子。”

楚国二皇子皱眉,关键还要看他吗?

很快,禁卫军将四方馆全都搜过了并没有任何发现,城门也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封锁,严查各个城门的命令也快马发出,城里城外都在搜寻种子,原本好好的过年气氛搞得人心惶惶。

魏景和早就事先让观言到城门口等着,见到魏老太他们回来就把事情告知,叫他们不要担心。

四方馆被围住的一个时辰后,禁卫军统领带着魏景和和安觅过来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