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眠一夜,第二天清晨家俊又流鼻血了,但他没有再躲起来,而是仰着脸,像展示战利品般只给家人。

家栋自动认定他是在撒娇,于是拉着家俊帮他洗脸,按照医生的嘱咐为他止血。

家如立即递上一大杯温水,跑步归来的家怡则从冰箱里取出冰块,几颗交给家俊,另几颗归自己。

易家俊再也不是那个全世界最忧郁的少年了,在关爱中成长,他连叛逆期都不知道该叛逆什么。

生活又恢复如常,易家人回归到自己的位置。

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,生活却是再也回不到原位了。

出门路上,家怡透过车窗买了两份报纸,才发现铺天盖地都是【充气屋杀人案】凶嫌王伟亚的报道——

《伦理悲剧,亲父杀子》

《弑子人魔,独家专访》…

因为重案组的侦缉工作还在进行中,所以虽然有了凶嫌口供,仍并未提告律政司。

合规拘留的48小时已过,王伟亚暂被释放,不能离境,但可以回家可以见人了。

他没有回那个和阿玉及坤仔的家,而是回了出生和成长的屋邨。

在那个狭小脏乱,甚至有些酸臭难闻的昏暗空间门里,他没有拒绝闻风而来的记者的采访。

镜头拍下他麻木的样子,记者的录音笔记录下他毫无感情的叙述。

他的声音虽然颤抖,用词却极端而邪恶。

在他的描述里,他毫无人性地规划并实施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……

在这些新闻覆盖整座城市时,他为自己的死亡铺好了路。

只要开庭,任何一个陪审团成员都会倾向于给他最严厉的惩罚。

在这个还没有取消死刑的年份,他将如愿将生命停在19岁的初夏。

如果努力追赶,或许在奈何桥上,还能牵到坤仔的手。

早晨上班路上,九叔专门绕路穿过王伟亚和太太住的社区外。

在靠近王伟亚住处的楼下方,有几位老人坐在那里晒太阳。

九叔便将车停在巷子边,走过来蹲在一群老人中间门,跟着大家闲聊起来。

老警察自有一套打进市民内部的方法,九叔很快就跟这些街坊混熟了,从麻将到美食,从当今时-政到蔬菜涨价…聊了好半晌,终于被九叔拉到最近这社区里的八卦,也是现在报纸头条的新闻。

表明了身份,九叔也透露了自己对这个案子的怀疑,称总觉得阿伟认罪有古怪之处,但自己又想不明白。

老人家们退出这个社会最有话语权的位置已经有一段时间门了,退休不工作,又没有了对子女的支配权,渐渐成为失语社群。如今忽听警察对这案子充满困扰,又如此虚心求教,瞬间门来了表现一下自己的兴致,一改昨天的拘谨戒备,侃侃而谈:

“…阿伟那个人吗?他杀没杀坤仔我是不知道的啦,但他人很好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