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下的花瓶扭伤了腰, 也惊动了胎气, 这阵子总闹腰疼。昨日忽然发作起来,就赶忙让产婆候着,果真半夜生了。嘿,官家是没看见我那大胖小子,生下来足有七八斤,只是苦了他母亲,几经折腾,好在母子均安。”

官家点了点头,浮起一点浅淡的笑,“恭喜你,总算有了长子。少年意气和莽撞,自今日起就和你无关了,记得我嬢嬢和我说过,男人就得有了第二代,才能真正长成男人模样。我们这些旧相识里,原本只有你赖着不肯长大,可到如今终于也敌不过天意啊……”说着吩咐身边黄门,“着人传话皇后,咱们也要给小公子添盆。”

黄门道是,领命去办了,这宽绰的书房里只剩下他们君臣,官家从书案后走出来,扭了扭脖子长叹:“忙了一早上,盐粮、税务、水利、军政……没有一样不棘手。”边说边比了比,请他在窗前的榻上坐。

官家对他的指控恍若未闻,只道:“这是可以令你我双赢的唯一办法,既然在其位,就要谋其政,你不是第一天来上京,也不是第一天踏入官场,应当不必我多做解释。”

赫连颂闻言一哂,“禁中的炭是用乌冈栎烧制成的,炭火炽烈绵长,不像民间用的炭温吞。官家从未想过,这居家过日子,用以烹制美食的砂锅,架在乌冈栎上长时间炙烤,对它来说是何等的煎熬吗?且说它难登大雅之堂,是因为官家的眼睛看过太多精心雕琢的上品,将它放在花觚边上相形见绌,但放在灶台,却是朴拙实用的利器,官家以为呢?”

官家从他的话里,终究嗅出了一丝无奈,他忽然觉得不该动怒,明明自己是占了上风的。

官家抚着膝头,缓缓长出了一口气,忽然一笑,“或许你说得在理,容我再想想。眼下咱们且不谈这些闲话,还是说一说顶要紧的事吧!朝中接到陇右急报,武康王大病未愈,左都尉叛乱,如今白象城防岌岌可危,这是摆在朝廷面前的一场大患,我问你,你怎么看?”

他慢慢牵动一下唇角,“这陶片隔火果然好,味清气长,香调醇正。”

他当然怒发冲冠,因为这横空出世的妾侍,并未分走他太多宠爱,他的心还在张肃柔那里。

官家坦承,说对,“今日你在我面前,我看得见摸得着你,知道你忠于我,忠于朝廷,我对你很放心。但来日你回到陇右,成为一方霸主,届时人心会不会变,我不知道,因此我迟迟难下决断,若你在我的位置上,也会有同样的疑虑。我现在只问你一句,你可想回陇右?不要遮掩,不要粉饰,直接回答我,你可想回去。”

他话里有话,官家自然听得懂,沉吟了下道:“我从未将它和其他隔火片放在一起,每常亲自携带,何来格格不入一说。前朝奢靡,所用的物件力求精美,到了我朝,还是以返璞归真为重。这陶片虽难登大雅之堂,但只要深得我意,便没有人敢说它不配御用。”

这番话果然挑起了赫连颂的旧恨,他一直按捺着,没有机会找他理论,如今既然送到门上来,就没有什么可客气的了,遂冷笑道:“官家不必说得冠冕堂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