雁回醒来,这才发觉中书省那几个老头儿送来了不少书函。

基本是就谢昀毁郦王陵墓的上柬的,谢解意行刺天子罪当株连九族,谢昀要砸了这郦王陵墓也在情理之中。但又是因着这情理,有朝臣上奏,虽说谢解意隐姓埋名有心潜伏于谢昀身侧,但到底是谢昀军中行乐给了谢解意有机可趁,且郦王痴傻多年又以薨故,死者为大,谢昀此举实在难以平人言,他们请奏,为郦王重新建陵。

除却这些,便是请谢昀回朝的,朝中不可一日无君,谢昀离京多日既已平了张炬谋反,当即刻回京才是。

雁回看得头疼,将厚厚地一叠书函放置一旁。

旁边伺候的惊絮以为她是心神不宁,便开口问道:“娘娘可是因为国舅爷而烦心?”

雁回好笑,她端过白瓷茶盏,接过茶瓯拂了拂茶沫,就在这一片茶香四溢下温和道:“你心中又在想些什么?”

她以前遗憾,国舅爷被诬陷投敌身负一身罪名而故,如今,国舅爷尚在世且一身罪名也已洗净。

她也有遗憾,落花有意流水无情。可那清晨的微风和花落她还记得,国舅爷于她说了心中之事。

还有什么遗憾呢?她亲眼见了国舅爷走过十步相赴桥而来,心中爱恋也算有回应,做人不可贪心不足蛇吞象更不可得寸进尺。

惊絮却不明雁回想法,她将从段恨秋口中听来的与雁回说了。

....

“段恨秋说,国舅爷当时是喜欢那姓段的姑娘的,还送了人家定情信物,叫人家等着国舅爷出征回来,如今国舅爷领了命要去剿匪救段恨秋的姐姐。”惊絮越说越不开心,瘪嘴道:“奴婢倒觉得不可信,谁不知国舅爷满心都是……”

担心隔墙有耳,惊絮掩去不能说的话,面上一派忿忿不平。

雁回心中本无波澜,听见那‘定情信物’四字倒也有些坐不住,她状似无意问:“定情信物?”

“说是一块明白玉同心结玉佩。”惊絮偷觑雁回神情,小心答道。

雁回没再说什么,拿过纸笔,写下寄回朝中的回信。

惊絮见雁回这般平静,忍不住问道:“娘娘心中可有不快?”

“有。”雁回诚实告之,她写字的手微微顿了下,澄心纸上留了一小点墨迹,像是她心中的生出的难以忽视的小疙瘩。

“娘娘……”

“便是这般漏洞百出的小事。”雁回苦笑道:“我心里就有不快。那么当年,我与圣上大婚时,舅舅又是如何捱过来的?”

惊絮一愣。

她甚至不用特意去推心置腹换位思考,单单听雁回复述都觉得难熬。世间苦楚,生老病死、爱不得、情难求、恨别离、忘难舍,那么国舅爷当时眼见心爱之人嫁于他人,岂不是就占了生老病死外所有苦难。

帐中灯火点点,印在雁回难过的笑意上,连拖在地上的影子都是难过的。

而帐外果真有隔墙之耳。

被谢昀派来的窃听的暗卫不动声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