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殷合拢名册,凉凉乜眼。

亲卫反应过来,绷紧身形,立刻改口道:“属下这就命人去请!”

虞记灵犀从榻上起身,想了想,浅笑道:“或许,我知道他在哪儿。”

……

唐不离最近甚是烦闷。

祖母去世才两个月,孝期未过,就陆陆续续有媒人上门说亲,俨然仗着她是一介孤女无人做主,眼馋唐公府殷实的家底。

若是高门大户的庶子也就罢了,出身名门,多少有几分教养。

但最近托媒人议亲的这些,越发上不得台面。

“……虽是娶乡君做续弦,但俗话说得好,死过老婆的男人是个宝,会疼人。何况李郎君今春刚中了进士,第十一名呢!将来任了官职,必飞黄腾达。”

媒人捏着帕子,昧着良心将对方吹得天花烂坠,“真正是才貌双全的人物,乡君嫁过去能住宫殿般的大宅子,吃饭有人用金勺子喂,出门有人用琉璃轿子抬,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,还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,岂不比一个人苦苦支撑家业强?哎,咱们女儿家,生得好不如嫁得好,自古如此。”

唐不离听得窝火不已。

这姓李的都能做她爹了,她如花似玉十八岁,为何要嫁给一个中年人做续弦?

她素来不是个软弱的性子,解下腰间长鞭一甩,将媒人手中的杯盏吧嗒击碎,凛然道:“唐叔,送客!”

媒人吓得呆若木鸡,随即面色变得僵硬起来,尴尬地站起身。

“乡君眼界高,可惜朝中王爷就那么一个,即便有个王妃做手帕交,也没有做王妃的命了。”

媒人赔着笑,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往唐不离肺管子上戳,“新科进士都入不了您的眼,以后京中谁还敢给您说亲哪!”

唐不离冷笑一声,拽拽鞭子道:“说什么呢?再阴阳怪气,本乡君把你的舌头拔了!”

媒人对她的鞭子心有余悸,撇撇嘴往外走。

直到出了唐公府的门,才悄悄“呸”了声,嘀咕道:“没爹没娘的破落户,还想嫁三鼎甲的新贵不成?”

正叨叨咕咕,便听一旁的轿中传来清冷的声音:“按本朝律令,诽谤他人者,轻则掌嘴二十,重则连坐满门。”

媒人惊异地转过头,打量着这顶簇新的小轿,不知里头是哪位贵人。

轿子落了地,随即两根温润的手指挑开布帘,一位朱袍墨带的年轻郎君躬身迈下轿来。

这年轻人算不上十分俊美,但胜在白净挺拔,气质清冽干净,一看就知是饱读诗书的清正之人。

媒人识人无数,一眼就认出了他簪着银叶绒花的乌纱帽,和那一身只有进士前三才有资格穿的红袍……

而进士前三名中,只有探花郎是这般年纪。

知道自己方才得罪了这名新贵,媒人彻底变了脸色,匆匆一福礼赔罪,便逃也似的离去。

唐叔出门倒茶渣,瞧见门口这一幕,骇得立刻回府禀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