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以君子之道待人接物, 可重要吗?

真正到了自己父辈, 包括金勇笙这些长辈的层次,衡量事物更多的只是面子上过不过得去,里子能不能落得了好。严云芝的事情上,自己做得不漂亮,五湖客栈的那次冲突,自己以为是过去抓贼,对对方并无恶意,对方必然也会大开方便之门——委实太过于幼稚了。

宝丰号跟随着公平党发家迅速,时维扬作为时宝丰的二公子,年纪轻轻,也长得风度翩翩,素来被夸天资聪颖,也被大多数人视为时宝丰最宠爱的儿子。这次来到江宁,他跟随着金勇笙等掌柜在聚贤居接待各方,说起来应对潇洒,实际在他的内心深处,总是觉得有些忐忑不安的。

担心自己被那些老江湖视为纨绔子弟,担心自己能力不够,对方表面上和乐融融,心中看不起自己,尤其在出了些纰漏之后,他内心之中更是焦虑不安。然而,待到吴琛南给他点破这些事,他才终于把握住了这些大人物为人处世的核心。

真是有一种“朝闻道,夕死可也”的豁然开朗感。

五湖客栈的面子轻轻松松地捡回来,“读书会”的这把刀转手交给父亲,时维扬心潮澎湃,这一晚与吴琛南又就严家、严云芝的事情聊了半宿,抓住矛盾,定下计划,到得凌晨时分,将一个计划的雏形大致敲定,两人推演一次,感觉颇为可行,时维扬几乎便要立刻叫人做好准备,但吴琛南端着茶水制止了他。

“二少。”吴琛南道,“每逢大事,要有静气,您昨晚才得了时公赞许,这天还未亮,咱们就急吼吼的叫人,落在旁人眼中,怕是会觉得您急于表现。况且江湖之事,你我毕竟还有些纸上谈兵,要针对严家做事,这等算计咱们不妨再找金老他们商议一番,一来给足前辈面子,二来,也是让他们知道,二少您今日的心思……”

听得吴琛南说完这些,时维扬反应过来,握住对方的手道:“还是琛南提醒得是,确实是我毛躁了,唉,这些事情若无琛南……”

两人在房间里四手交握,当下又是一番相互勉励,待到天快亮时,才在一张床上沉沉睡去。

……

桥洞之下的动静到得天将明时已停了下来。

“……已经尽力了。”

化名龙傲天的少年是这样说的,说完之后,带着小和尚从雨幕里走了出去,随后又回头,扔下一句话。

“也许能活下来……”

他的话语之中,有着自己都觉得多余的犹豫。

桥洞下的女子没有醒来,她头上缠了绷带,身体软软的瘫着,鼻间的气息有如游丝,薛进触碰她,长期以来桥洞下的居住令得她身上带着腐臭的气息,而且一如往昔般瘦骨嶙峋。由于少年说她还有可能活着,薛进并不好去抱着她,他朝着桥洞外磕了头,并不明白这两名小恩公为什么会过来发善心,也想不动了。

他浑浑噩噩地在雨里坐着,想要照顾妻子,但更多时候只是长时间的呆滞与空白,临近天明时,他在清濛濛的雨色里跪趴在那儿睡了一阵,也不知什么时候,又怔